2009年2月17日

為了更完善的聯邦

2008.04.03

為了更完善的聯邦

歐巴馬

3月18日,歐巴馬在費城就美國種族問題發表演説。( AP Images)

3月18日,美國聯邦參議員巴拉克‧歐巴馬(Barack Obama)在費城(Philadelphia)就種族問題發表演講。以下是講稿的譯文,由美國國務院國際資訊局(IIP)翻譯。講稿由歐巴馬競選團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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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美利堅合眾國的]人民,為了組織一個更完善的聯邦……"

221年前,在至今仍在對面街頭屹立的建築物大廳內,一群人聚集一堂,以這寥寥數語,開始了美國疑難重重的民主實驗。在持續至1787年春天的費城制憲會議上,農夫和學者、遠涉重洋前來躲避暴政和迫害的政治家和愛國者發出的獨立宣言終於成為現實。

他們制定的文件雖最終簽署完畢,但仍屬未竟之業。這個文件被美國奴隸制的原罪所玷污,但因各殖民地對此意見不一,制憲會議陷入僵局。最後開國元勳們決定允許奴隸買賣至少再繼續20多年,留待後人拿出最終解決方案。

當然,對奴隸制問題的回答已經被納入這部憲法 ── 憲法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理想為核心;憲法要求保障人民的自由、正義,以及一個可以而且應該隨時間的推移不斷完善的聯邦國家。

然而,紙上的文字不足以打碎奴隸的枷鎖,也不足以使各種膚色和信仰的美國男女公民充份享有權利和履行義務。為縮小我們的理想境界與各時代現實之間存在的差距,需要一代又一代的美國人繼續抗議,繼續奮鬥,在街頭和在法庭,通過內戰和公民抗爭行動,且往往需要冒極大的危險,自覺自願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就是我們在這次競選活動開始之初確定的任務之一 ── 繼續我們先輩走過的漫漫征途,走向更公正、更平等、更自由、更有關愛之心和更繁榮的美國。我選擇在歷史上的這一時刻競選總統,因為我堅信,除共思解厄之策之外,我們無法迎接我們的時代面臨的挑戰 ──除非我們使我們的國家日臻完善,懂得我們或許各有各種不同的經歷,但我們懷有共同的希望;我們或許外貌不同,可能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我們都希望朝同一個方向前進 ── 為我們的子孫後代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這一信念來自於我對美國人民的浩然正氣和慷慨大度的篤信不疑。這一信念也來自於我本人作為一個美國人的經歷。

我是肯亞(Kenya)一黑人男子和堪薩斯(Kansas)一白人女子的兒子。我在白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撫養下長大成人。外祖父度過了大蕭條時期,二戰期間在巴頓(Patton)的部隊服役;外祖父赴海外服役期間,外祖母在萊文沃斯堡(Fort Leavenworth)一個轟炸機裝配線上工作。我曾在美國一些最好的學校就讀,也曾在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生活過。我與一美國黑人結婚,她身上流著奴隸和奴隸主的血,我們又將這一血統傳給了我們的兩個寶貝女兒。我有各種族和各種膚色的兄弟姐妹、甥舅叔侄和堂兄表妹散居三大洲。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在全世界任何別的國家都不可能有我這樣的經歷。

這种經歷並沒有使我成為最符合標準的候選人,但在我的基因裏烙上了這樣一種觀念:這個國家超越了其各組成部份的總和 ── 縱有萬千之眾,我等實為一體。

與預期的情況相反,在這次競選活動的第一年,我們發現美國人民多麼希望聆聽呼喚團結的聲音。儘管有人總會純粹通過種族的過濾鏡看待我的候選人地位,我們還是在一些白人比例最高的州贏得了引人注目的勝利。在至今依然飄揚著邦聯旗幟的南卡羅來納州(South Carolina),我們建立了美國非洲裔和美國白人的強大聯盟。

這並不是説種族問題沒有成為競選的一個議題。在競選的各個階段,有些評論員或認為我"太黑",或認為我"還不夠黑"。在南卡羅來納州舉行初選前的一星期,我們看到種族緊張關係激起的漣漪。新聞媒體從投票後民調結果中竭力搜尋種族分化的最新證據,不僅涉及白人和黑人,而且涉及黑人和棕色人種。

然而,近兩個星期,競選中有關種族問題的討論出現了特別重大的分歧。

根據其中一種有代表性的意見,我們聽到有人以暗示的方式説,我參加競選在某種意義上是平權計劃(affirmative action)的一種實踐,純粹以自由派人士希望廉價獲得種族和解的天真願望為依據。根據另一種有代表性的意見,我們聽到我以前的牧師傑裏邁亞‧賴特(Jeremiah Wright)用煽動性語言發表的言論,其觀點不僅有可能擴大種族分歧,而且有損於我國之偉大和美德,自然引起白人和黑人兩方面的不滿。

賴特牧師引發了這樣的爭議,我已經用毫不含糊的語言批評了他的言論。然而,對某些人來説,一些使其感到困惑的問題仍揮之不去。我過去是否知道他有時激烈地批評美國的對內、對外政策?當然知道。我在教堂聽他布道時,是否曾聽到他發表會被認為有爭議的言論?聽到過。對他的很多政治觀點,我是否有強烈的不同看法?一點不錯 ── 我可以肯定,你們中間的很多人也曾聽到你們的牧師、神父或拉比發表你們十分不同意的觀點。

但是,引起最近這場風暴的言論不僅僅具有爭議性,也不僅僅是一位宗教領袖對其認為的不公正大張撻伐的行動。更重要的是,這些言論以嚴重扭曲的方式看待我國 ── 認為白人種族主義盛行,美國的不足之處被無限誇大,美國一切眾所週知的好的方面被無限貶低;認為中東衝突的主要根源是以色列這樣的堅定盟友採取的行動,而不是伊斯蘭激進主義倒行逆施的仇恨性意識形態。

為此,賴特牧師的言論不僅是錯誤的,而且會製造分裂,在我們需要團結的時候製造分裂;在我們需要同心同德解決一系列極為重要的問題的時候借種族問題發難 ── 這些問題包括兩場戰爭、恐怖主義威脅、經濟下滑、長期的健保危機和有可能造成嚴重破壞的氣候變化等。這些問題既不是黑人的問題,不是白人的問題,不是拉美裔的問題,也不是亞裔的問題,而是我們大家面臨的共同問題。

鋻於我的背景、我的從政經歷、我明確表明的價值觀和理想,毫無疑問我批評上述觀點的聲明對某些人來説仍不足為訓。他們可能會問,我為什麼原來就與賴特牧師聯繫在一起?為什麼不參加別的教會?坦率地説,假設我對賴特牧師的了解完全來自電視和You Tube反覆播放的那些布道錄影,或者假設"三一聯合基督教會"(Trinity United Church of Christ)的實際情況完全符合某些評論員喋喋不休的諷刺性描述,毫無疑問我也會有差不多類似的反應。

但真實的情況是,我對這個人的了解不僅如此。我在20多年前首次見到的這個人引導我信仰基督教,教導我有責任相互愛護;有責任照顧病弱,扶助窮人。這個人曾作為一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為國效力;曾在美國一些最好的大學和研究班學習和講課。30多年來,他主持的教會一直為社區服務,在人世間施上帝之仁── 收容無家可歸者,為人們解危濟困,提供日托和獎學金服務,赴監獄傳經布道,援助艾滋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患者等。

在我的第一本書《我父親的夢想》(Dreams From My Father)中,我描述了我在三一教會第一次聽牧師布道的感受:

"人們開始呼喊,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歡呼,牧師的聲音在一股強勁的風流中回蕩,直衝教堂屋椽……只聽見一個單詞 ── 希望!── 我從中聽到了弦外之音;在這個十字架腳下,在全城成千上萬的教會裏,我可以想像,普通黑人的經歷已經與大衛(David)和歌利亞(Goliath)、摩西(Moses)和法老(Pharaoh)、獅穴裏的基督徒、《以西結書》(Ezekiel)中的遍地骸骨交匯融合。這些情景關乎生存、自由和希望 ── 已成了我們的經歷,我的經歷;灑下是我們的血,流下的是我們的淚;直到如今陽光明媚的日子,這個黑人教會再次宛如一艘航船,承載著一個民族走過的歷程,駛往未來的世代,奔向更廣闊的世界。我們的磨難和勝利既獨特又具有普遍性,既是黑人的經歷,又不僅僅是黑人的經歷;回首我們的歷程,種种經歷和歌聲使我們獲得重尋記憶的途徑,我們無需為往事感到羞愧…… 可能值得全體人民探究和珍視的記憶 ── 我們不妨以此為起點開始重建。"

這就是我在三一教會的感受。如同全國其他黑人主流教會一樣,三一教會代表了整個黑人群體 ── 醫生、靠福利為生的母親、模範學生、昔日的街頭幫派成員等等。如同其他黑人教會一樣,三一教會的誦經活動充滿了喧騰的笑聲,有時還參雜著不登大雅之堂的幽默。這些活動時時伴隨著舞蹈、掌聲、尖叫和呼喊,在不習慣的人聽來可能顯得刺耳。教會可謂千人千面,包羅萬象,有慈祥和兇殘,有極度聰明和令人吃驚的無知,有奮鬥和成功,有愛和認同,有怨恨和偏見,凡此種種構成了美國黑人的整體。

這或許有助於解釋我與賴特牧師的關係。儘管他並不完美,但他對於我有如親人。他堅定了我的信念,擔任我的證婚人,為我的孩子施洗禮。在我與他交談的過程中,我從未聽他用砥毀的言辭談論任何種族群體,也從未以不禮貌和不尊重的態度對待他所接觸的白人。他本身也帶有他辛勤服務了許多年的群體存在的矛盾 ── 包括好與壞兩個方面。

我不能切斷與他的聯繫,如同我不能切斷與黑人社區的聯繫。我不能切斷與他的聯繫,如同我不能切斷與白人祖母的聯繫 ── 她是將我撫養成人的婦女,為我一再做出犧牲的婦女,一位愛我如同愛世間一切的婦女,但也是一位曾經承認對街頭擦肩而過的黑人男子感到恐懼的婦女,一位不只一次因流露出種族或族裔成見而令我頹喪的婦女。

這些人與我息息相關。他們也是我摯愛的美國的一分子。

有些人會認為,這些話是在替根本不可原諒的言論辯解或開脫。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事實並非如此。我認為,政治上比較穩妥的辦法是,讓這段插曲成為過去,但願從此銷聲匿跡。我們可以指責賴特牧師心態偏激,屬蠱惑人心之徒,如同有些人在傑拉爾丁‧ 費拉羅(Geraldine Ferraro)最近發表言論後指責她帶有某種根深蒂固的種族偏見一樣。

但我認為種族問題是這個國家當前絕不可忽視的一個問題,否則我們就可能重蹈賴特牧師布道時的覆轍,對美國存在的問題發表觸犯眾怒的言論 ── 以簡單化、帶有成見和誇大其詞的方式看待消極的方面,以至達到歪曲事實的程度。

事實是,這幾個星期出現的言論和問題説明這個國家種族問題的複雜性,而我們從來沒有為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真正盡已所能 ── 這是我們聯邦國家尚待完善的一個方面。現在我們如果回避問題,如果簡單地退守各自的陣營,就永遠不能齊心協力地應對醫療、教育以及使每個美國人都找到好工作等方面的挑戰。

要認清這個現實,就必須謹記我們是怎樣走到今天的。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曾經寫道:"過去並未死亡,也未被埋葬。事實上,過去甚至並沒有成為過去。"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列舉這個國家種族不公正的一樁樁往事。但我們的確有必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今天美國非洲裔群體存在的諸多差距可以直接追溯到早期前輩們因受奴隸制遺毒和吉姆‧克羅(Jim Crow)之害遭受的代代相傳的種種不平等。

以往受種族隔離之害的學校成為劣質學校,現在這類學校依然如此;在布朗訴教育局案(Brown v. Board of Education)發生50年後的今天,我們還沒有消除這種現象。他們提供如此劣質的教育,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都造成了今日黑人學生與白人學生之間普遍存在的學業鴻溝。

以往合法的歧視行為 ── 往往以暴力手段阻止黑人擁有地産,不向美國非洲裔業主發放貸款,不讓黑人房主享受聯邦住房管理局(FHA)抵押貸款,不讓黑人加入工會、警察和消防所 ── 意味著黑人家庭無力聚斂任何值得傳給子孫後代的財富。歷史説明瞭黑人與白人之間出現財富和收入鴻溝的原因,也揭示了今日許許多多城市和鄉村地區貧民窟高度集中的根源。

黑人男性缺少經濟機會,因無力養家糊口而感到羞愧和沮喪,導致黑人家庭每況愈下 ──多年來,福利政策可能已使這個問題更形惡化。許許多多的城市黑人社區缺乏基本服務 ── 供兒童玩耍的公園、執行巡邏任務的警察、定期收垃圾的服務以及建築規範的執行 ── 都促成了暴力、衰敗和疏漏的惡性迴圈,至今仍繼續對我們造成困擾。

賴特牧師及其同時代的美國非洲裔就是在這樣的現實中成長的。他們在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長大成人,當時這個國家仍在實行種族隔離的法令,人們的機會也受到高度制約。但問題的重要性並不在於有多少人因受到歧視遭遇失敗,而在於有多少男性和女性戰勝了困境;有多少人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為我這樣的後來者開闢了一條道路。

然而,在所有這些人付出大量血汗實現自己的美國夢的同時,還有很多人沒有成功 ── 可以説,出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他們最終都被歧視擊垮。失敗造成的影響也延續到後代子孫 ── 我們看到那些年輕男子,還有越來越多的年輕女子,在街頭巷尾遊蕩,或在我們的監獄裏熬日子,對未來沒有任何希望和憧憬。即使是那些功成名就的黑人,種族和種族主義問題也繼續從根本上決定著他們的世界觀。對於賴特牧師同時代的男男女女,對羞辱、疑慮和恐懼的記憶並沒有淡出;那些年代留下的憤怒和怨恨也沒有消逝。這種憤怒可能不會在公共場合顯露,也不會向白人同事或白人朋友表示。但在理髮店和飯桌上卻可以聽到這種聲音。這種憤怒情緒有時也被政治人物利用,以種族為爭取選票的砝碼,或借此為自己的失利開脫。

星期天上午在教堂的講壇上和坐席間,時而也會聽到這種聲音。很多人聽到賴特牧師在幾次布道時表露的憤怒情緒,不免感到驚愕,其實這不過是驗證了一句老話:美國生活中種族界限最鮮明的時刻是星期天上午。這種憤怒情緒往往適得其反;事實上,這種情緒經常會分散人們解決實際問題的精力;使我們難以正視我們自身狀況的複雜性,妨礙美國非洲裔群體結成實現真正轉變所必需的聯盟。但這種憤怒切實存在;而且影響巨大;單憑主觀願望否認其存在,在不了解其根源的情況下橫加指責,只能加深不同種族之間業已存在的誤解。

事實上,一些白人群體也懷有類似的憤怒情緒。大多數屬於勞動階層和中産階層的美國白人並不覺得他們作為白種人享受到了什麼特權。他們走過的歷程就是移民走過的歷程 ── 因為對他們而言,沒有人贈與過他們任何東西,他們完全是白手起家。他們一輩子勤懇工作,到頭來卻有很多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工作被輸出到海外,苦幹了一生養老金卻付諸東流。他們深感前途未卜,漸漸與自己的夢想失之交臂;在這個薪酬不見增加的全球競爭時代,機會被視為一種零和遊戲,你的夢想成真就意味著我的夢想破滅。因此,當他們知道自己的子女只能乘校車到城鎮另一頭的學校上學時;當他們聽説,為了糾正不平等現象,一名美國非洲裔得到照顧,獲得一份好工作或被一所好大學錄取,但那一段不平等的歷史根本不是他們的過錯時;當他們對城區犯罪活動的憂慮被説成是某種偏見時;不滿情緒便一天天加深。

與存在於黑人群體的憤怒情緒一樣,這些不滿情緒往往不會在相互禮遇的場合顯露。但這種不滿對至少一代人的政治結構産生了影響。對於福利政策和平權法案的種種不滿促成了裏根聯盟(Reagan Coalition)的形成。為了贏得選舉的勝利,政界人物經常利用人們對犯罪的恐懼心理。談話節目主持人和保守派媒體評論員不惜付出一生的精力批駁對種族主義的不實指控,與此同時卻認為對種族不公正和種族不平等的正當討論只不過是所謂社會規範(political correctness)的問題或逆向種族主義的表現。

正如黑人的憤怒情緒往往適得其反,白人的這些不滿情緒也導致注意力的轉移,忽視了中産階層的壓力的真正根源 ── 以內線交易、有漏洞的會計制度和貪圖眼前利益為特徵的公司文化;華盛頓被遊説團體和特殊利益集團操縱的局面;只考慮少數人利益而不顧廣大民眾利益的經濟政策。然而,僅憑主觀願望要求美國白人拋棄不滿情緒,斷言他們受人誤導甚至給他們貼上種族主義者的標簽,但同時並沒有認識到他們的深切憂慮是合情合理的 ── 也加深了種族鴻溝,阻礙了通往相互理解的道路。

這就是我們目前的情況。多年來,我們始終處於種族僵持的局面,難以自拔。與某些人對我提出的批評恰恰相反,不論他們是白人還是黑人,我從來沒有天真到以為單憑一屆選舉,單憑一名候選人參選,就能超越種族差異,更不用説是象我這樣並不完美的候選人了。

但我執著地表明一個堅定的信念 ── 這個信念植根于我對上帝的信仰和對美國人民的信心 ── 只要齊心協力,我們便能癒合一些歷史遺留的種族傷痕。事實上,若想在完善聯邦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我們無其他選擇。

對美國非洲裔群體而言,這條道路意味著承受我們的歷史重負,但不做歷史的犧牲品。這意味著繼續堅持在美國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全享有公正待遇的要求。但也意味著將我們的具體訴求 ── 要求改善醫療、教育和就業狀況等,同全體美國人民的共同追求相結合 ── 為打破玻璃天花板而艱苦奮鬥的白人女性、被解雇的白人男子、忙於養家糊口的外來移民等。這意味著對自己的生活承擔全部責任 ── 要求做父親的盡更多的義務,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子女,讀書給他們聽,讓他們懂得雖然在今後的生活中可能遇到困難和歧視,但絕不能喪失希望,絕不能消極厭世;必須始終堅信能由自己書寫今後命運的篇章。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典型美國式的 ── 而且的確屬於保守派的 ── 自助觀念也經常在賴特牧師的布道詞中出現。但我從前的這位牧師往往無法理解的是,依靠自助同時也需要相信社會能夠發生嬗變。

賴特牧師的布道詞存在的重大謬誤不在於他談到我們社會的種族主義。問題在於他的話似乎認為我們的社會是靜止的;似乎從未取得任何進展;似乎這個國家 ── 一個使他所屬群體的一名成員有可能競選國家最高公職並促使白人與黑人、拉美裔與亞裔、富人與窮人、年輕人與老年人相互融匯的國家 ── 仍然無可救藥地與悲慘的往事捆綁在一起。但我們了解的情況 ── 我們已看到的情況 ── 是,美國能夠發生嬗變。這是這個國家特有的天賦。我們已經取得的成績為我們帶來希望 ── 敢於希望的勇氣 ── 爭取我們明天能夠和必須實現的目標。

在白人社區,改善聯邦國家的道路意味著,需要承認美國非洲裔群體經歷的痛苦不僅僅存在於黑人的心中;歧視的遺風 ── 以及目前發生的各種歧視事件,雖然不象過去那樣明顯 ── 已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必須得到解決。不只停留在口頭上,而且需要付諸行動 ── 扶持我們的學校和我們的社區;加強執行民權法,保證我們刑事司法系統公正不倚;為這一代人架起以往歷代人從未獲得的機會的梯子。這要求所有的美國人認識到,你實現自己的理想不必以犧牲我的理想為代價;注重黑人、黃種人和白人孩子的健康、福利和教育最終有助於全美國的繁榮。

最終需要的恰恰是世界上所有偉大宗教所要求的 ── 我們希望別人怎樣對待自己,我們也需要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別人。經書告訴我們,讓我們成為我們弟兄的庇護人。讓我們成為我們姐妹的庇護人。讓我們尋求我們相互之間共同的利益,也讓我們的政治生活體現這種精神。

我們的國家可以有所選擇。我們可以接受滋生分裂、衝突和消極態度的政治。我們可以僅在發生引人矚目的事件時談論種族問題 ── 正如我們在OJ審判時所做的,或在悲劇發生之後,正如我們在"卡特裏娜"(Katrina)颶風災後所做的 ── 或作為晚間新聞的談資。我們可以每天在每一個頻道播放賴特牧師的布道情景,從現在直到大選繼續評頭論足,並且在競選中只提一個問題,即美國人民是否認為我在某種程度上相信或同情他那些最激烈的言辭。我們可以猛烈抨擊希拉蕊(Hillary)一位支援者的某些失言之處,以此證明她在打種族牌,或者我們可以揣測,白人男子是否會在大選期間全體投向約翰‧麥肯(John McCain),不再考慮他提出的政策。

我們可以這樣做。

不過,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我可以告訴大家,下次選舉時,我們會談論其他一些枝節性話題。於是就會有下一次,還會有再下一次。結果是一成不變。這是一種選擇。或者,此時此刻,在這次選舉期間,我們可以共同表示:"這次決不再如此。"

這一次我們要談的是衰敗的學校,這樣的學校剝奪了黑人和白人的孩子、亞裔和拉美裔的孩子、印第安人的孩子的前途。這一次,我們希望不再抱消極的態度,不再認為些孩子不會讀書;不再認為這些外貌與我們不同的孩子是別人的問題。美國的孩子不應該如此,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應該讓他們在21世紀的經濟中掉隊。這次決不再如此。

這一次我們要談的是,在急診室排隊的病人中為什麼都是沒有醫療保險的白人、黑人和拉美裔;他們自身沒有能力戰勝華盛頓的特別利益集團,但如果我們攜手努力,他們就能與之抗衡。

這一次我們要談的是,曾經給各種族的男男女女提供體面生活的工廠如今已被關閉,曾經屬於各宗教、各地區和各行各業美國人的住房如今被迫出售。這一次我們要談的是,真正的問題不是與你外貌不同的人會奪走你的工作;而是因為你服務的公司僅為了獲得一份利潤將你的工作轉移到海外。

這一次我們要談的是,每一種膚色和信仰的男女軍人在同一面令人引以為豪的旗子下共同效力、共同奮戰、共同流血。我們要談的是,如何使他們撤出這場根本不該得到授權而且根本不該進行的戰爭並返回家園。我們要談的是,我們將如何關心他們及其家人,給予他們應得的福利,以此表達我們的愛國熱忱。

如果我不真誠地相信,這就是廣大美國人民對美國的期望,我就不會競選總統。這個聯邦國家或許永遠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但一代又一代人已經證明,情況總能得到改善。今天,每當我對這種可能性感到懷疑或抱態度消極時,給我帶來最大希望的是下一代 ── 年青的一代,他們對變革的態度、信心和開放的胸懷已經使這次選舉具有劃時代意義。

我今天特別想為各位説一段故事 ── 我曾非常榮幸地在金博士(Dr. King)誕辰之日講述過這一故事,地點是亞特蘭大(Atlanta)金博士主持的"以便以謝"浸禮會(Ebenezer Baptist)教堂。

一位名叫阿什利‧巴亞(Ashley Baia)的23歲白人年輕女子為我們組織南卡羅來納州弗洛倫斯市(Florence, North Carolina)的競選活動。自這次競選開始以來,她始終在這個以美國非洲裔為主的社區組織活動。有一天她參加了一場圓桌討論會,大家輪流講述自己的情況以及他們為什麼來參加討論會。

阿什利説,她9歲那年,母親得了癌症,有幾天沒有上班,為此遭到解雇,也失去了醫療保險。她們不得不申請破産。在這種情況下,為了幫助母親,阿什利決定必須做些什麼。

她知道,食品是她們生活開支最大的項目之一。阿什利設法讓母親相信,她實在最喜歡和最想吃的是芥末調味三明治。因為,這是最省錢的吃法。

她這樣維持了一年,直到她母親情況好轉;她向參加圓桌討論會的人説,她參加我們競選工作,原因是能夠為美國其他數百萬也願意並且也需要幫助自己父母的兒童提供一些幫助。

現在的阿什利或許也可能做出不同的選擇。在這個過程中,説不定有人曾對她説,她母親遇到這些問題,其根源是依靠福利生活但懶惰不願工作的黑人,或者是非法進入美國的拉美裔。然而,她沒有另做選擇。她尋找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反對不公正現象。

總之,阿什利説完自己的往事後,逐個問在座的人,他們為什麼支援這次競選。大家的經歷和理由都不盡相同。許多人都談到具體問題。最後,輪到一位老年黑人,老人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裏。阿什利問他為什麼來參加討論會。他沒有提出任何具體問題。他沒有談醫療保健或經濟問題。他沒有提教育,也沒有提伊拉克戰爭。他沒有説他來到這裡是因為巴拉克‧歐巴馬。他只向在座的人説:"我因阿什利而來。"

"我因阿什利而來"。就此話本身而言,這名白人女孩與這位老年黑人一瞬間的相互認同並不足以説明問題,不足以為病者提供醫療照顧,不足以為失業者提供工作,也不足以為我們的孩子提供教育機會。

但這是我們的起點。我們的聯邦國家可以從此日益強盛。自一批愛國者在費城簽署這份文件以來,無數世代的人們在這221年中已經認識到這一點。這是走向完美的起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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